陈大夫又施了两?次针拔毒,老夫人是在第三日的傍晚醒过来的。
她睁开?眼,就看见眼前人影晃动。看清朝着自己走过来的张氏和江氏时,她又朝着其他?地方扫了一圈,没见到熟悉的身影后,忍不住问:“邵氏呢?”
不过她病得?太久,一张口嗓子就火烧火燎地疼,像是里面藏了个小人在放火。
张氏连忙走到床边,端起?温热的水杯喂她喝水。“嫂子在荣春院里没出来,周嬷嬷这个老货,咬死了自己是受了嫂子的指使。我们也不知道真假,更不敢放人,只能让嫂子在自己院子里呆着。”
老夫人扒着水杯一口气喝干净之后,喘了一口气。
听见张氏这么说,她手肘撑着床面挣扎着想要坐起?来。“定是那老货在胡说,冤枉你们的大嫂。她害谁都不可?能害我。”
张氏忍不住看了一眼在旁边稳稳坐着的江新月,见她脸上?没有?丝毫的波动,不由地感叹起?来。可?到底自己年长,有?些话?还是得?由她说出来。
“我们也不敢相?信大嫂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,可?我们盘查了荣春院的所有?下人,发现了两?件事。”
“周嬷嬷在下药的前几日,就让个小丫鬟注意清风院的动静。”
老夫人下意识地维护。“那也是就是周嬷嬷自己的想法。”
“荣春院一个小丫鬟路过主院时听到,大嫂和周嬷嬷商量往清风院送燕窝。只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燕窝送到主院来。”
“那也不能……”
“我好像知道为什么。”江新月开?口。
见老夫人和二嫂都看过来,她便将?那日发生的事从?头到尾都说了一遍,包括怎么发现周嬷嬷的异常,以及发现异常之后严格控制清风院出入的事说出来。
“那日我便疑心送来的燕窝有?问题,所以让陈大夫检查。只是我千防万防,也没有?想到会对您下手。”
而一直替邵氏开?解的老夫人,在听完之后脸色来来回回变着,猛得?拍了一把被面。
“这个刁奴在什么地方?干脆拖出去打死算了。就是有?这种背信弃义的人的挑拨,府里才会乌烟瘴气。”
“张氏,你就说我的意思,将?周嬷嬷处理了。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,让某些下人醒醒脑子。”
张氏扫了一眼江新月,迟疑着没开?口。
老夫人不大理解地抬头,“你愣在这里做什么?还不快点过去。”
江新月摸着自己的肚子,接过话?。“周嬷嬷一定会处理的,现在的问题是,长嫂这边应该要怎么处理。”
“什么怎么处理?”老夫人眸光闪烁,“你长嫂受人蛊惑蒙骗,虽然做的不对,但是也没对你产生任何伤害。你放心,回头我一定会好好说她,让她给你赔个不是!”
江新月挑眉:“就这样?”
“那你还想要怎么样?”
这句话?刚落下,室内倏得?变得?安静。
屋内的烛火那么明亮,老夫人脸上?萦绕的灰败之色却怎么都遮挡不住。许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过于生硬,她不自在地挪动了身体,软和了语气。
“你也知道镇国公?府的情况,当年裴家出事,一群人都在看我们这些老弱妇孺能守着巨大的财富到几时。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,延年能不能走出来,策洲能不能安然无恙长大。可?就算是这样,你的两?位嫂子还是留下来了,守住了裴家。”
回忆起?过往来,她的眼眶湿润了起?来。
“当时怕出事,镇国公?府大门常年紧闭,我们只能在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生活,每天睁眼闭眼眼前就这么几个人,过了今天就是同今天没有?两?样的明天。日子死气沉沉,一眼都能望到头,真的能将?人直接逼疯。更何况当时,清衡和晚吟也就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妇人,将?自己最好的年华蹉跎在府中等一个不可?能的人。”
“是裴家对不起?她们,我于心有?愧!现在她也没有?酿成任何大错,叫我如何苛责于她。”
江新月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——轻拿轻放。
其实她也不是不能理解,在感情上?人都是有?偏向的。而且现在镇国公?府在风浪前沿,确实不应该承受更多的波折。正在她想要开?口,同老夫人商量该怎么要应对皇家随时可?能降下来的责难时,又听见老夫人缓慢开?口。
“就是今日延年在场,也决计不肯叫他?的长嫂为难。”
这句话?一下子就让江新月品尝出一点不对劲的滋味了。
这是什么意思?要是此刻她选择计较的话?,就成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?
她越琢磨越觉得?不对劲,没忍住扭过脸去,问了旁边表情开?始变得?凝重的二嫂。“嫂子,应该不是我要下药害长嫂吧。”
张氏一直提心吊胆,生怕两?个人吵起?来,一个怀孕一个病着,谁出了事她都得?要累死一层皮。
听到这句话?,她差点没“噗嗤”一声笑出来,忍到肩膀颤抖开?口说:“不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