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青州地界时,江新月问过来搭伙的顾君珩,“还有多久能到嘉应城?”
顾君珩回头瞄了一眼官道的方向,顺手用汤勺捞了一汤勺满满的料放进裴琦月的碗里?,应了声,“大概还需要三日。”
他?说完就低头开始往嘴里?扒饭,恨不得将鸡骨头都直接嚼碎咽下去,心里?絮絮叨叨地骂着。
这地方实?在不是人呆的地方。
越往青州走,就越贫寒,属于是拿着银子都买不到东西的,吃的方面更是一言难尽。也?就是江新月带的东西多,又花了三倍的价钱让人从农户换了两只母鸡过来,现在才有机会解解馋。
谁能想?到他?一个侯府的公子,沦落到被一碗鸡汤感动到要掉眼泪的程度。
他?喝了一碗就放下碗筷,从腰间摸出一块玉佩逗小明行玩,不抬头地问:“你?们两个人真的准备留下来?要是反悔的话现在还来得及,我回去的时候还能将你?们捎带上。”
“我看上去不像是能久呆的样子?”
“啧,反正我是呆不下去。”顾君珩顺手在旁边扯下一根茅草,叼在嘴里?咀嚼了两下,漫不经?心地看向没说话的裴琦月,“你?呢?见了边关也?不回去。”
裴琦月:“不回去。”
顾君珩又“啧”了声,将口中的茅草吐出来,“感?情最?后只有我一个人回去,那完了,回头别遇到裴二夫人,不然我小命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说。”
他?上半身前倾,撑着膝盖站起来,看向远处的落日。
夕阳将他?的身影拉长,看上去有点单薄,回头时他?又不大正经?地调笑,“算了,谁叫我这么心善呢。你?们也?早点休息吧。我们争取能快点到嘉应城。”
顾君珩说要争取快点到嘉应城,就真的不带有水分。
第二日他?们清早就开始出发。
随着嘉应城的距离越来越近,江新月心情就逐渐变得焦灼,时不时推开车窗朝着外面看。
这大半年?,她同裴延年?虽然有书信往来,但是两地路途遥远,拢共也?没有几?封书信。而?且裴延年?原本就不是喜欢抱怨的性格,在他?的书信中,只提过一次嘉应城的冬日很冷,其余的都是日常的琐碎。
他?提到这边的酒都是烈酒,他?不大喜欢但是夜里?也?会喝两口驱寒。他?去底下县城时,还看见了骆驼,那骆驼被店家养得很顺,还知道前肢触地整个身体?弯下来,方便人坐上去。就是他?们带过去的马才见到这种生物,集体?发了狂好一会才控制住。
他?还说这边的落日很美,要是你?过来的话一定会很喜欢。
这都不大像是他?会说出来的话。
她盯着书信最?后的两句盯了好半天,都快要怀疑是旁人捉刀代笔。
真是大骗子!
她盯着不远处的落日和已经?能看见轮廓的嘉应城,失望的想?,她真的一点都没看出来,嘉应城的落日同京城的落日有什么区别。
就在她即将要将车窗关上时,视线的尽头出现一团黑影。
那团黑影快速移动逼近,逐渐放大,才发现是一支从嘉应城出来的小队朝着这边疾驰而?来。
顾君珩勒紧手中的缰绳,上半身挺直,脸上也?没了笑意紧紧地盯着面前出现的小队,右手下意识地握紧了在腰间佩剑。
前方探查的士兵立即回来禀告。“来人是裴将军。”
“我还当是谁呢。”顾君珩松了右手,侧过身往后看时,就看到女?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到马车前,目光一直落在朝着这边逼近的小队上。
他?看得眼热,怎么自己就没遇上个全心全意等着自己的小娘子。
在裴延年?赶到时,他?故意拖延了时间,假惺惺地问道:“没想?到我们两个人的交情已经?这么深刻,就剩这么半步路,还特意赶过来接我?”
裴延年?喘了口气,斜睨人一眼,“什么毛病,赶路累坏了脑子?”
“怎么说话呢,我可是将你?家眷平平安安带到嘉应城,就不能听你?两句好话?”顾君珩一拳砸在他?的肩膀上,“要是这样的话,你?也?别回去了,干脆跟着我一起回军营,把这批东西交接完,我好立即回京城喝我的酒去。”
“什么德行。”裴延年?笑着骂了声,拍了拍他?肩膀,“成了,算我欠你?个人情。要是喝酒的话,嘉应城也?有酒,晚上到我这边来,酒水管够。”
“这可是你?说的。”顾君珩倒不至于真的没眼力劲到这种程度,收紧了缰绳调转马头,“我先去一趟军营,过两日再?找你?将接风酒和送行酒一起喝了。”
“这回多谢了。”裴延年?点头,紧接着就往队伍的后方赶去,视线始终盯着前方一道女?子的身影。
江新月呆愣愣地站着,有点别扭得不知所措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在自己的视线中不断放大,再?放大。
裴延年?是从军营中出来的,身上还穿着军甲,原本挺阔的身形在泛着冷光的军甲加持下,更是气势逼人。骑着骏马在夕阳下疾驰而?来时,与这辽阔的荒原和一眼望不到边的队伍划分开,带着苍劲而?磅礴的气势,同她往常见过的男人完全不是一个样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