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子里染着安神静气的?熏香,中间夹杂着不知名的?草药香。可是?也不知是?不是?熏香放得太多,屋子里缭绕着一层淡淡的?雾气。
在缥缈的?雾气中,男子额上的?冷汗缓慢低下?,一双眼眸黑沉地看不见底,缓慢而笃定道:“她原本就不是?我的?妹妹。”
项大人心里一惊,几乎都快拿不稳藤条。
他气喘吁吁地往后退了几步,在梨花木的?圈椅坐下?,沉默了好半天问:“你是?什么时候知道的??”
“一开始就知道。”
这还有什么不清楚。
项大人的?手止不住地颤抖,双肩佝偻下?去?,整个人在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几岁。
他想,要是?当初对子女多关注些?是?不是?就不会发生兄妹乱.伦的?丑闻。可旋即他又想到,他哪里有这么多精力。项家与当地豪强发生冲突,背井离乡来到姑孰,这么多年站稳脚跟已经?不容易。
平生享用了项家的?资源,可有不得不说,他这位兄长做得极为出?色。
天纵横才,又成为表率约束弟妹,项家这些?小辈中就算读不进去?书的?,也是?忠实纯良之辈。
可为什么……为什么喜欢上自己的?妹妹。
在事发之后,项大人头一次苦口婆心地劝道。“你可知,消息若是?传出?去?……你这一辈子都毁了。十几年寒窗苦读,你甘愿在儿女情爱上栽跟头,当真不悔?”
项平生忍着疼,俯身拜下?去?时能感觉到背上皮肉绽开的?疼痛。
额头抵着地面的?瞬间,过往的?一幕幕在脑海中走马观花,最后定格在多年之后女子安静躺在棺桲中的?精致面庞,郑重说:“不悔。”
他这辈子,原本就是?为她而活。
而也就在这时候,他所有的?遗憾与不甘,才终于落了个圆满。
谈话很快就结束,项大人很快封锁消息,随后才请了大夫。
项平生这一次伤得很重,后背没有一块好肉,衣衫褪下?来时血痂也被揭开,又是?模糊的?一片。很快他就起了高烧,中间一度昏迷过去?。
项淑敏一直守在他身边,再次期间,没有一个人来找她谈话。
所有人的?清楚,这是?项平生最大的?逆鳞。
没有人敢犯这个忌讳。
而在项家的?长辈商议之后,最后的?结果也出?来了
——若是?项平生不肯悔改,便?从项家离开,至此是?死是?活,同项家再也没有任何干系。
这相当于是?被家族除名。
项平生醒来之后知道这个消息,反应很是?平静,像是?早就预想到会有这么一遭。
项淑敏趴在床边,眼泪簌簌地往下?流,却?没有一点儿声音。她以为最严重的?,不过是?棒打鸳鸯,她被安排进庵堂又或者是?外嫁,再不然便?是?白绫三尺。
全?然没想到父亲会对哥哥下?这么重的?狠手。
照顾哥哥的?这几日?,她一直在想,感情就当真这么重要,她真的?要因为一己之私而连累到他原本的?前程?
冰凉的?眼泪落到嘴里,冰凉当中带着一股苦涩。
看着男人因为受伤而格外苍白的?脸颊,她小声道:“哥哥,去?和父亲道个歉吧,他会原谅你的?。”
“然后呢?”男人狭长的?眼眸幽深,往外侧身时因为背部的?疼痛而蹙眉。他面无表情地问:“淑敏,你舍不得项家的?荣华,怕跟着我吃苦?”
“我没有。”
“那是?因为什么?”他露出?几分惨淡的?笑容,眸光黯然,露出?一个勉强的?笑容。“我知道从项家离开后,我未必能供给你现?在的?优渥生活,你若是?不情愿我也不会怪你的?。”
“我真没有。”项淑敏竖起手指发誓,“倘若我有半分嫌弃你的?意思,只?叫我天打五雷轰,不得好死。”
“那我们明日?就一起离开。”
项淑敏对上男人灼灼的?视线。
那是?她极为熟悉的?一张脸,线条清晰、五官优越,即使因为生病皮肤透着惨白,却?仍旧难以掩盖端方君子的?气度,皎皎如天上月。
她眼泪慢慢积蓄成一团,然后滚落下?来。
努力想要克制住情绪,可声音都在打着颤,最后问:“哥哥,当真值得吗?”
随后灼热的?吻就凑了上来,含着她的?唇一点点侵入进去?,她反应过来时,已经?占据了她大部分的?呼吸。
昏惑的?视线里,男子唇上还带着亲吻过后的?水渍。
是?他的?,也是?她的?。
呼吸交缠里,她听见男子低沉到近似喟叹的?声音。
“没有比这更值得的?。”
——
他们离开的?那天,下?了很大的?雨。
十六岁的?项淑敏最后还是?离开项家。
可这次,她并不是?一个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