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到如今,再去纠结公上胥为何会对如炼有如此单纯的恨意已经没有意义了,公上胥行遍了世间所有的恶事,可从他身上竟看不出半点利欲熏心的丑恶模样,他便是顶着这么一张伪善的脸,骗过了所有人。
始作俑者很满意楼烬的表情,“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恨当时没能杀了我的你自己?早知今日,你何必要当那个烂好人,不仅害了自己,还害得妖、冥两界陪葬,还有那个赴烟——”
楼烬沉道:“他人在何处?”
公上胥不满被打断,但也没和将死之人计较。
他并不告诉楼烬江灼的下落,只挥了下袖子,面前便现出另一幅光景来。
公上胥抬了抬下颌,示意楼烬自己看,一边道:“你可千万得忍着,但凡你此时生出半点恶念,你的赴烟可就要死透了。”
楼烬顺势转头,只一眼,一道刺骨的寒意从头到脚贯彻而过。
楼烬愣住了,双眼猩红,连眼角都因极力睁开的动作而牵出了血丝。他发着抖,不可置信地紧盯着半空中现出的虚景。
——江灼被一团看不出什么形状的东西擒在了半空中,手脚筋均断,血液将他整个衣衫染得通红,连白胜雪的发丝都染得红透了,整个人一点生气也无,一眼看去竟看不出是活着还是死了。
这一幕……是幻象……还是真的?
“江灼——!!!”
那边的江灼终于动了,茫然地回了一下头,在一片虚无中和楼烬对上了双眼。
鲜血顺着他瘦削的下颌汇聚成了一条断断续续的线,淌着淌着,停了。
他其实并看不到楼烬,但却好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般,混沌的双眼中渐渐现出一道清明,抖着嘴唇吐出几个字,过了一会,又重复了一遍。
——清元在海底。
说完这五个字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,江灼好像知道自己生命之中的最后一刻即将到来了一般,就这么定定地和楼烬对视了一会,随后移开目光。
公上胥遗憾地摇了摇头:“这么多年来,我恨不能杀他,现下看他死在别人手上,倒也还是有点不甘心的。”
楼烬手中水龙吟乍现,极致的怒意之下,整柄神剑都在嗡鸣,震耳欲聋的巨响却被重新包裹而上的白雾化解,听起来远在天边。
他踉跄地从地上站了起来,唇齿间浓烈的血腥味让他喉咙干痒,仿佛一张口就能吐出一口血来一般。
“……这本是你我的恩怨,无关旁人。”
“话说满了,”公上胥笑道,“若非他救你,你现在也不该站在我的面前。”
楼烬只道:“放了他。”
公上胥却道:“仲西可不听我的,他不认魔君神君,他只知道这人是东极的把柄。”
“你就不怕仲西反水?!”楼烬自然知道仲西是个什么存在,“你有没有想过整个世间会有什么下场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