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\t\t\t\t毕竟,这是第一次,以爱人的身份和她重逢。
拿了行李,还没走到出口,许千就看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:捂着一件裹住膝盖的羽绒服,头上戴一顶绒线帽,除了眼睛周围没有任何皮肤裸露在外。要不是太过熟悉,许千很可能路过身边都认不出来。
早知道路帆打扮得这么随意,她就不会花大价钱从头到脚都换成新的了。
路帆好像还没发现她,瞪着眼睛,朝她身后张望。低着头,躲进人流里,快步走过去,绕到她身后。向前,贴近,贴着绒线帽压着的耳朵,轻轻喝了一声。
“嘿。”
身前的人抖了一下,转过身来,眼神中难掩欣喜,但又多一层似笑非笑的戏弄。
“呀,这不是许导嘛。”
声音飘在空中,柔柔地跃起。自从她们俩正式在一起之后,这个称呼就变成了二人世界里最亲密的爱称。她叫她“许导”,她唤她“路老师”。
天平的两端,终于具备相等的份量。
“路老师,不拘小节啊。”
“在许导面前肯定是黯然失色。”
说着,路帆把手从口袋里掏出来,抬起,帮许千整了整衣领。动作自然熟练,流淌出爱意。
盯着她的鼻尖,许千很想亲上去,努力按捺着冲动,心底忍不住发痒。
双手环住她的腰,靠向自己。把头埋进肩窝,贪婪地吸吮衣服上的香气。
“想你了。”
怀里的人在变软,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得到。与此同时,那双贴着肩膀的手向后延伸,扣住脖颈。
“我也想你。”
从机场出来,打了车,直奔路帆的住处。
回国以后,路帆很快就找到了新的工作。她大学时一起办文学社的朋友在北京做传媒,流量很多,听说她闲着就拽上了她。路帆本来水平就高,加上那么多年社会经验,上手操作了一段时间就掌握了。朋友打过招呼,待遇很好,和当年许千刚毕业混的那段日子比起来,简直判若云泥。算上之前的积蓄,手头宽裕。于是在离公司不远的地方租了间一室一厅,一个人住,和一只胖胖的加菲猫一起,等许千从国外回来。
车子上桥下桥,路过熟悉的北京城。一路上,她们紧扣十指,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,用指尖搔着掌心。
时间这样美好。和北京有关的记忆,终于多了美好。当初上学的时候,和同学聊天,他们一直觉得只有在这里买下了一间房子才能得到踏实。此时,她忽然意识到原来的结论完全错误。
对她这种人来说,物质永远给不了踏实。即便有了宽敞的房子,夜幕降临后坐在里面,她依然不具备让暖色的灯光充盈整个空间的勇气。
只有感情能填满她——和路帆的感情。
路过文慧园路的时候,记忆漏掉了一拍。资料馆就在这里。每个抢上了票的周末,她都会来,消磨掉几乎整日的光阴。一个人坐在宽敞的放映厅后排,抱着肩,观看,落泪,起身离场。
所有故事,不管披着怎样的外壳,最后都会触及情。一旦触及,头脑中属于路帆的那块封地就会颤抖。眼泪止不住,兀自向下流。
“你去过资料馆吗?”
“在北京上大学的,有几个没去过。”
“我是说过来工作之后。”
“去过几次。怎么了?”
“那你有幸拥有了我的眼泪。”
身边坐着的人愣了一下,思考片刻,对这句颇有些诗意的话没什么头绪。
“什么?”
“我哭过好多次啊,在资料馆。”
“我们又不在同一个座位。”
“没关系的。”
它们为你而流,镌刻着你的名字。在你到来之前,不会有任何人取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