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请曹提督救我!”陆文昭跪倒在地。“我已经救过你了。你是被西厂提过来问话的。你只要‘愤怒’地处理掉那个帮你往外传消息的兄弟,你就能摘得干干净净。”曹化淳建议道。“反正他不是一向喜欢侃大山吗?找个由头让他去外地,然后再在路上悄无声息地干掉他,就说是山贼做的。”
“提督大人!我不能这么做。”陆文昭深吸一口寒气,又将它暖暖地吐出来。“如果是他犯了错,那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。但差事是我派给他的,要是干了这种事情我会做一辈子的噩梦!”
曹化淳笑吟吟地俯视陆文昭的眼睛。沉默了好一会儿,他也没从里边儿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动摇。“陆百户,你还是能做大事的。”曹化淳敛去笑意。“起来吧。”
“曹提督?”陆文昭抹去额头上几乎结冰的冷汗。
“昨天内阁才发布邹南皋的死讯,你当日就让人往外传消息。”曹化淳两手高举,既伸懒腰又打哈欠,明显是放松了下来。“这口供你是什么时候拿到的?”
“就是我来司礼监拜会您的那天。得了您的提点之后,我本是想着要好好挖点儿东西出来的,还外请了刑宽来帮着刑讯。没承想孙如游已经不打自招了。”陆文昭回答道。
“不打自招?哼!还真是个软骨头。”曹化淳轻蔑一笑,也不知道是冲孙如游还是陆文昭。“那时候你就想着要绕开自己的上级了?”
“没有,我怎么敢。因为案事复杂,上头又在角力,所以我当时甚至连头功都不敢争,只想在北镇抚司查出端倪之后做点儿锦上添的活儿。”陆文昭猛地摇头。
“看来那杯茶你还是喝明白了的。”曹化淳对陆文昭的印象又好了些。“你后来又怎么敢了?”
“因为北镇抚司什么也没审出来邹元标就死了。”陆文昭回答说。
“所以你猜到西厂安插了暗针,就想着利用?顺便争一下.”曹化淳想了想。“.,争一下先登的功劳?”锦衣卫虽实为特务,但名义上还是军事编制,因此很多用词和军队无二。
“是。”陆文昭没有再辩解。
“因势利导,这不错。”曹化淳点点头,然后话锋一转。“但规矩就是规矩,田尔耕敢背着骆思恭搞事情,不是因为他破坏了规矩,而是因为他的脑袋上顶着更大的规矩。而你只有你自己的聪明,这是不够的。”
“定规矩的是皇上,而司礼监则是执行并维护规矩的衙门。也就是说,司礼监不喜欢逾矩的人。你以后不要再这么干了。”曹化淳提醒道。“想向宫里直奏,你还早了些。”
“是。在下受教了。”陆文昭深深地鞠了一躬。
“孺子可教。”曹化淳拍了拍陆文昭的肩膀。“你今天来过司礼监的事情不会传出去,东西改好了之后按规矩往上一级一级的呈。”
“多谢曹提督!”陆文昭撩袍下跪,叩首再拜。
“别光谢我,也谢你自己吧。”曹化淳转头离开。“走了,送你出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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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孙大人,您吃点儿东西吧。咱前一段日子不是处得挺好的么?”东司房狱里,卢剑星正拿着碗赔着笑,劝孙如游吃东西。
“你骗我!邹尔瞻根本没招。”孙如游的气还是没消。
“哎呀,我这不是为了能让您少受点儿罪吗。”卢剑星继续赔笑。
“哼!我还得谢谢你啊?”孙如游反讽道。
“那倒不必,您按时吃喝按时睡就成。”卢剑星脸皮极厚,根本不受孙如游的激,还是一脸讨好的笑。“我一见着您就觉得特亲切,我爹要是能活到您这岁数就好了。何必因为跟我怄气,而让自己不痛快呢。这样,我跟您道歉,我骗了您,我是混蛋,这总成了吧?您要是还不痛快,就给我两巴掌。”
砰!呼!
东司房狱的大门被打开,阳光和寒风一起涌了进来。暖阳斜照一隅,只有寒风沿着通道一路走到了尽头。
“百户大人,孙大人不吃东西了。”见陆文昭过来,卢剑星赶忙走过去,掏出钥匙将锁打开。
“绝食啊?”陆文昭走进去,又将锁给合上。
“.”孙如游没有答话。
“孙大人,我想请您帮个忙。”陆文昭蹲到孙如游身边。
“.”孙如游还是没有答话。
“您不说话,我就当您是默认了。”陆文昭并不在意,直说道:“我想让您改一改口供。”
“大人?”卢剑星一脸惊恐。
“别担心,是上面的意思,没问题的。”陆文昭没看卢剑星,只朝他摆摆手。
“上面,是谁?”孙如游有了反应。
“不该问的别问,您只需要知道这对您来说只有好处就对了。”陆文昭想假笑,但根本笑不出来。
“你要我做伪供?”
“这叫以事实为依据的合理修改。”陆文昭否定道。
“事实就是事实,改什么改!”孙如游偏过头。
“别急着说不啊,先听听内容吧。”陆文昭自顾自地说了起来。“您和刘阁老、韩阁老、周尚书、徐尚书都是朋友吧?”
“.”他又不说话了。
“您和他们是朋友,自然不希望他们受到牵连。上面允许您把这些人给摘出去。”陆文昭用充满了诱惑性的语气说道。“只要您答应一个小小的条件。”
“什么条件?”孙如游感到意外,锦衣卫竟然会往外摘人。“让我做主谋,将这一切扛下来?”
“不,您也可以平安落地,回去安享晚年。”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