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么是他觉得不能整合,需要保持其独立性的,比如负责制造御用器物的御用监,和管理帝后陵寝、司掌太庙洒扫及保证香灯常亮常明的神宫监。
“那惜薪司、宝钞司和钟鼓司呢?”朱常洛敏锐地注意到二十四衙门中还有三个衙门没有被提到。其中的惜薪司负责分发柴炭,宝钞司负责制造跟废纸没什么区别的大明宝钞,而钟鼓司则负责掌管出朝钟鼓以及宫内杂戏。
“回主子的话。惜薪司、宝钞司和钟鼓司原本就由司礼监直管。奴婢以为,这三个司还是独立设置,由司礼监直管,只需要把主官的品秩从正五品降秩到正六品即可。”刘若愚回答说。
朱常洛点点头,问道:“还有别的吗?”
“奴婢认为还应该明载一个规矩。”刘若愚说道。
“什么规矩?”朱常洛顺势问道。
“定制之后,有缺才有俸。没有实职者,无论何等官品皆不发缺俸。各监、各局、各司原则上不能再增添新的官缺。如果情况改变,确实需要额外添缺补员,则必须具文上报司礼监,由司礼监审核,并最终上呈皇上允准方可增添。若不得皇上允准,任何人不得随意增加官缺。”刘若愚回答说。
司礼监清查发现,随便一个典簿、监工、奉御就有可能因为讨好了某位有权的大太监,而获得少监或者监丞的加衔。分派到继承执行部门,一个小作坊或是一个灶房也可能有好几个监工。神宗在位的四十八年,就连太监这个宦官品秩的最高点都开始泛滥了。
在以前普遍俸禄不高时候,这其实无妨,无非是得个虚荣。但现在既然宦官的俸禄整体上涨,就必须削减这些加衔的数量,做到的一个萝卜一个坑。只有到那个位置去,才有那个衔,才能得这些俸禄。
“嗯。”朱常洛微微颔首,接着总结道:“也就是说,内廷的事务衙门,从原来的十二监四司八局,整合并减少为了司礼、御马、御用、神宫、内官、尚膳、都知、御事等八监。之后八监辖局,局下设司,司掌事务?”
“主子圣明。奴婢这个方略确实是照着西厂依葫芦画瓢的。”刘若愚深深地点了个头。
别看调整之后,司一级的六品、七品的宦官还是很多,但和五品以上的宦官比起来,他们的俸禄并不高。司礼监、御马监、东西两厂等高阶俸禄之下,普通的正四品是八百两每年,往下到从五品一共三级,每级降二百两。而正六品和从五品相比,是腰斩、腰斩,再减七,只有四十三两。之后,从正六品到从七品的这三级,则递次下降七两、六两、五两。再往下,就是没品秩的普通小黄门了。他们的薪资,按一月一两计。
宦官的品秩和俸禄之所以排得这么紧凑,还很跳跃,主要还是祖制的惯性。出于钳制宦官,防止宦官过于干涉国政的目的。朱元璋给宦官设计品级到头就正四品,不过宦官到底也有从六品。在这之外的各种小黄门都是没有的品级的,对应外朝只能算是一般的衙役。刘若愚把品级下探两级到从七品,给二十五两的俸,是为了给增加层级,减少总的俸禄开支。不然一个司正挂正五品的衔,就得给四百两,而不是正六品的四十三两。
当然,东厂提刑司和西厂外稽司的司正算入高阶,和这些普通的司正完全不是一个位面上的。他们挂什么衔其实不重要,反正都有一身儿红衣服可以穿。
朱常洛思考片刻,看向王安,并问道:“你刚才讲,司礼监已经在草拟章程了。也就是说,你们都认可这个方案?”
“是的。”王安点点头,回答说:“司礼监六太监都认可这个方案。”他这是把魏忠贤和崔文升给代表了。他俩根本就没有参与讨论,只是跟他们说了一声。
“那就这么改吧。”朱常洛拍板决定,批准了这个迄今为止最大规模的内廷整合方案。接着,他又打了一个补丁:“大的改革往往是不能一蹴而就的,闹出一些错处、骚动也无妨,如果有什么不合适的,需要调整的,你随时上报,不要讳言,更不要欺瞒。”
实际上,朱常洛一开始是想比照清朝内务府七司、三院的样式进行改组的,但刘若愚上疏提请改组内廷的时候,他又改变了自己的想法。一个大的组织总有他行事的逻辑与惯性,与其全部推倒重做,闹得整个内廷无所适从、鸡飞狗跳,还不如让真正了解内官事务的司礼监去操刀、整合。把握方向让内行的人干内行的事儿,并宽恕非原则性的错误令其调整才是好的管理方法。那种瞎指挥的急性子是要不得的。
“是。”刘若愚轻松一笑,一直积压在他身体中的疲倦几乎在这一刻被尽数释放了。
“王安。”朱常洛又唤道。
“奴婢在。”王安应道。
“刘若愚还没来得及在京里置房子吧?”朱常洛问道。
“是。还没来得及购置。最近都在司礼监值房歇息。”王安微笑道。
“从承运库里拨一万两银子出来,分两份儿。一份拿给刘若愚置宅装潢。另一份拿去给崔文升,之前魏忠贤抄他家的时候,把他的狗窝给拆了。这回,他抄别人的家抄出了功劳,就给他敲两颗钉子吧。”朱常洛命令道。
“奴婢万不敢受。”刘若愚小跑出来,跪在御案前辞谢。
“有功要赏,有过要罚。朕的赏罚从不廉价。”朱常洛摆手道:“就这样。”
“奴婢叩谢圣上天恩!”刘若愚连磕三个响头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