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新?月,不对,现在更准确地来说,她现在叫楚荞荞。
她站在土灶前,看着面前的一口锅,又看了看旁边被码放地整整齐齐的木柴,脑海中疯狂回?忆昨日?那?山匪做红烧小柴鸡的场景。
他怎么做来着,先往灶膛里?塞木柴,然后将洗干净切好的野鸡放到锅里?翻炒两下,就盖上盖子闷出香味,再?盛出来时就是裹着褐色油汤的鸡块。
江新?月出身怀远侯府,外祖家又是渭南的望族,从小便是金玉养着长大,什么好东西没见?过。平日?里?就算一个人用?饭,也?得备齐六菜两趟,饭后还得有甜点和造型各样的果子,精致到每个地方。
就算这样,她至多也?就每道菜尝几口,就决计不肯再?碰。
毕竟她也?已经及笄,小姑娘都爱美,掐着腰数着米粒用?饭。
平日?若是这样的重油端上来来,她少不得要让小厨房的人重新?做其他的菜端上来。
可昨日?见?到每一块都散发着诱人荤香,她眼睛都看直了,连路儿?都走不动。
偏偏将她买下来的山匪还在问她话。
“叫什么名字?”
“红烧小柴鸡……啊,不是……我吗?我叫……初……楚……楚荞荞,对,我叫楚荞荞。”
男人将熬好的鸡油往锅内倒了点,再?将洗好的青菜放入锅内,又问道:“哪里?的人,又怎么和那?群山匪扯上关系?”
江新?月脑袋都已经被小柴鸡香迷糊了,张嘴就要把实话吐露出来。
就没有见?过她这么倒霉的人。
原本她在京城好好呆着,听说从小带她的外祖母感染风寒,一连好几个月都断断续续没好得彻底,便同表哥徐宴礼一起回?了渭南,陪外祖母小住一段时间。
回?来的路上,徐宴礼因其母亲急病,便提前骑马疾驰回?京,让镖师护送她们一行?人回?去。
谁知道就那?么寸,正好遇上了山匪洗劫。
随行?的人死的死、被卖得卖,留下来的就只有她一个人。
原本也?是有山匪见?她长得好看,生了歹意,在她以为?自己都要逃不过这一劫时,在路上遇到一种叫她发病的灯芯草。她抓着灯芯草从领口往衣服里?塞。
一刻钟不到,她就开始发病,脸上身上起了大片大片的红疹,样子可怕。
山匪被吓了一跳,骂了声晦气转身就离开了。
他们原本以为?她会挺不过去,打算等她死了就直接拉出去丢了。
就连江新?月自己都以为?自己就要这样死了,可是她实在不甘心,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。躺在阴暗潮湿的小黑屋里?,她极力克制住想要往身上抓的冲动,一面用?湿润的泥土往自己的身上抹来降低温度。
最后居然这样挺过来,还被裴三?买了回?去。
她被裴三?买回?去时,差点没掉眼泪,刚准备亮出自己的身份,好好同人商量之?后许以重利,让他将自己送到清水镇的驿馆。
谁知道裴三?完全不按照套路出牌,将她买回?去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她带路,将山寨直接杀穿,来了一波黑吃黑。
看着流血的剑尖和男人朝着她走过来的高大身影,她的天都塌了!
为?了保住自己这条小命,她不得不撒谎说自己举目无亲,想要跟着他回?家,哪怕是做洒扫丫鬟都成。
裴三?听完之?后,英挺的眉蹙起。他抬头看了眼逐渐变黑的天色,又看了看面前浑身红肿的姑娘,若是将她一个人丢在这里?不一定都能活到第二?天早上。
他难得沉默了很长时间。
“我并不缺洒扫的丫鬟,你先跟着我回?去,什么话等明日?再?说。”
说完之?后,裴三?就直接解下身上的披风将她兜头兜脸包裹住,将她挟在怀中骑上马就走了。
吐过的酸腐味在密不透风的披风里?来回?攻击她,她又是害怕又是委屈,掉了一路的眼泪,甚至在下马时直接晕了回?去。
醒来时,她发现自己就躺在门口的竹床上,迎面就是一把泛着冷光的箭矢,吓得脑袋一晕差点又要直接都倒下去。
这时候就看见?裴三?提着一桶热水走进来。
他见?到她醒来之?后也?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,走到屋子里?之?后又带着一个空的木桶出来,将木桶直接递到女?子面前。
“厨房里?烧了热水,醒了就自己过去打水,把身上的衣服换一换。”
“我?”江新?月没能反应过来,她也?从来没做过打水的事。
就只见?裴三?将木桶放下,人就已经走出去了。
江新?月慢了半拍,反应过来之后就立即拎着水桶跟着去了厨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