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已经预料到自己会拎不回去的情况,还特意只盛了半桶,双手抓着木桶的把手再?用?力往上提。
结果力气用?了,木桶却纹丝不动。
她疑惑地偏头看了看桶底,见?底下正常之?后,又不信邪地往上提了提。
裴三?就站在不远处,拧着眉头看了一会。在看见小姑娘第三次尝试依旧没能让木桶挪动半寸时,他最后还是走了过来。
江新?月眼睁睁看着在自己手上纹丝不动的木桶到男人手上变得轻飘飘后,诧异中还带着手足无措,尴尬地如同一条小尾巴跟在男人身后进进出出几个来回?。
将最后一桶热水倒入木盆中,裴三?指了指旁边叠放整齐的男装,言简意赅。“新?的还没有穿过,等会就换上。”
江新?月跟着傻子差不多,局促地连说了两声“好、好”。
等男人走出去之?后,她终于没了那?份紧张,转而纠结的盯着面前水气缭绕的木桶。
也?不是她自吹自擂,她算是长得好看的,在京城中也?是小有名气。万一洗着洗着,男人突然要闯进来轻薄她怎么办。
可没等她纠结太久,她就从水面的倒影中看到自己的脸。
整张脸都已经肿起,只能勉强分辨出五官。
怎么能丑成这个样子?!
江新?月差点都要尖叫,无法正视自己的脸,也?不能昧着良心说裴三?救自己是为?了这张脸。
这么一想,她倒是放松下来,破罐子破摔就在这个全然陌生的屋子里?宽衣解带,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之?后换上了男人的衣服。
男人的身形比她健硕许多,她穿着衣服时候更像是往自己的身上套了个麻袋,将领口、腰间、袖口等容易松动的位置扎得严严实实之?后,她才摸去了唯一亮着灯的厨房。
也?就有了开头那?一幕。
她的脑袋开始疯狂的转动,最后也?不敢冒险,而是给自己编了个身份。
“我是徐州人士,家中双亲突然去世,叔伯觊觎我家的财产,想要强行?将我嫁给有八个姨太太的刘员外。我实在没有办法,只能带着家中的金银细软逃走,寻个不认识的地方重新?开始生活。也?不知道是不是漏了财,被这群山匪给盯上。”
她一边这么编,一边在心里?给徐氏道了个歉,至于她的父亲,她真巴不得自己的乌鸦嘴灵验了。
裴延年将炒好的青菜装进盘子里?,英挺的眉心蹙起,“你家中没有其他人了?”
“除了叔伯,便没有其他亲戚。若是我现在被送回?去,定是要被逼着嫁人。”
江新?月的眼泪从嘴角……不对,她捂着自己的眼睛,强行?挤出两滴眼泪来,试探地问道:“你教那?群山匪都解决了,自己不会有什么麻烦吧?”
裴延年没有说自己的身份,淡声道:“都已经处理干净了。”
“这么大的动静,官府也?不会追究?”
裴延年斜睨了她一眼,“怎么,你想要报官?”
他的相貌原本就英气,五官硬朗,再?加上健硕的身形,一看就知道是那?种不好招惹的人。此时他刚杀过人,衣服上还带着星星点点锈红的血气,那?相貌就不能说是英气,而是浓浓的煞气。
轻飘飘的一个眼神扫过来,江新?月只觉得自己的肝胆都在发寒,立即坐正了身体。“不报官,我坚决不会报官。”
天老爷,她要是将这件事捅出去,裴三?杀她就和杀只小鸡崽子似的。
裴延年眉头蹙得更紧,却也?没说什么,吐出三?个字。“先吃饭。”
这算自己暂时过关了吗?
江新?月惊疑不定,并不敢动桌上的碗筷,缩着自己的脑袋看男人吃饭。
别说裴三?凶是凶,可做出来的菜特别香,那?香气直往自己的鼻子里?钻,把她的馋虫全都勾引出来,这叫已经被饿了几天几夜的她怎么能经受得住这样的考验。
等偷偷摸摸将油亮的鸡块塞进嘴里?,强烈的肉香味蛮横地占据了所有味蕾时,她的眼泪不争气的滚落下来,一边哭一边往自己的嘴里?塞饭。
这裴三?的手艺可真好,真要是死在这一口吃的上,她也?不算冤。
裴延年拿着筷子的手顿住,难得有些疑惑。“你哭什么?quot
就看见?小姑娘抬起头,用?含着泪的杏眼盯着自己,含糊不清的说:“你对我真好,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,我就是太感动了……”
面前的姑娘虽然已经洗漱干净,但是脸上还有大片大片的红肿,已经看不清原来的面貌,唯有那?双眼睛很特别。
她的眼睛生得异常好看,凤眼偏圆,黑白分明很是清明。
此刻她的眼里?没有了一开始他见?到的倔强,而是含着一层水光,望着人时就好像把她所有炙热而真诚的爱意全都奉送上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