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新月说完之后,眼皮子一翻,直接晕了过?去。
裴延年没有下马去扶,缓缓闭上眼睛,心里在不断地揣度衡量。
楚荞荞的身份并没有她说的那样简单,口口声声说的那些爱慕、喜欢也不知道能有几?成是真?的,今日逃跑就?是最好?的证明。
往常,也不是没有女人出现?在他身边,有世家送过?来的贵女,有帝国培养的细作,也有想?上演救风尘戏码博前程的瘦马……
楚荞荞究竟属于哪一种?
他坐在马背上,长久地沉默,任由女子倒在血泊当中。
而乾县的县丞废了老命,趴在马背上带着官兵赶到。
他见到倒在血泊当中的女子,心凉了半截,双腿一软,直接从马背摔到在地,响起清晰的骨头碎裂声。
可他不敢说“疼”,匍匐在地将那名收受贿赂的官兵骂了千百遍,颤颤巍巍道:“大人,要?不要?找大夫来!这件事情下官明日……不,现?在立即就?去查,绝对会给?您一个满意的交代?。”
裴延年长久地没出声,视线下移,落在女子精致的侧脸上。
白皙干净的脸颊上,下颌同耳旁的鲜血狰狞而又刺眼,如同一只倒地的脆弱的小动?物。
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,最后还是翻身下马,将小姑娘抱起来。
高大的身形完全将女子遮蔽在自己的羽翼之下。
“我要?知道所有事情的经过?。”
“另外,劳烦写一份婚书,直接并入乾县的户籍文书。”
有了办事的方向,县丞忙不迭地说了一连串好?,高高悬着的心也终于落到肚子里。
他匍匐在地,眼见着黑色的皂靴要?经过?时,在他的眼前直直停下。
头顶想?起了男人含着压迫的威严声音。
“把自己的手脚处理干净,若是不能体面,自然有人替你体面。”
县丞额角的冷汗直直下来,连声说了好?几?个“是”。
当晚,乾县的上层发?生地动?,不少的人家都收到县丞退回来的孝敬银子。虽说也不是全退,可也有七八成。
这将一群人都给?直接吓坏了,纷纷派人前去打听缘由。
县丞一个也没见,正含着泪提审镖局所有人。一查,居然同城外的山匪有些勾连。
县丞两?眼一白,都快要?直接晕死过?去。这都叫什么事,怎么都让他给?摊上了。
——
江新月确确实实是晕过?去了,再醒来时已经是晚上。
屋子里没有点蜡烛,一片漆黑,安静到没有任何声音。
她不敢有太大的动?作,先是睁开一只眼在屋内扫视,没见到有其他人存在时,她才松了一口气。看着还算熟悉的床幔,她意识到自己再次被裴三救回来了。
这种感?觉特别复杂。
她对裴三的感?情中有畏惧有怯怕,瞧不起中又带着意一丝自己都不太愿意承认的依赖。可不管感?情如何复杂,她都没有想?过?同这个男人过?一辈子,更是拼了命地想?要?逃离。
可最后,却是她最想?逃离的人又救了她一命。
这并不代?表裴三没有脾气。
她回想?起晕过?去之前,男人稳稳坐在高头大马上,看着她的那种冷漠眼神,心里清楚裴三显然是动?怒了。
可她现?在还要?靠着裴三。
这次逃跑让她深切明白,凭着她一己之力别说是去渭南了,就?是平平安安离开乾县都不是容易的事。就?算没有裴三,也会有马荣或者是张荣李荣,弱女子生存下去原本就?不是容易事。
她甚至都开始庆幸,最起码救下她的人是裴三。裴三就?算再怎么凶神恶煞,单单就?是比脸也比其他人好?上千百遍。
若是去京城中的南风馆,凭着裴三的本事也能做到头牌,一夜几?百两?不成问题。
她怎么都不算是亏的。
她忍着眼泪,不停地自我麻痹,掩耳盗铃般欺骗自己,没有比现?在更好?的情况。
这样想?之后,她动?了动?身体,想?要?下床去找裴三,将眼前的事糊弄过?去。
只是双腿才沾了地,钻心的疼痛就?直击到脑子里,直接摔到在地。
慌乱中她胡乱扶着什么,想?要?撑起身体。
可掌下支撑的地方有点儿奇怪,不那么坚硬,还带着微微的弹性,更接近是人的身体。
想?到这种可能,她的视线缓慢上移,最后看见了冷着脸的男人。
裴三穿着一身黑衣,融于夜色中几?乎要?分辨不出来。此刻他的眉尾下压,凌厉的眼冷眼瞧着面前的女子,带着很是明显的审视,如同蛰伏的巨蟒。
江新月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凝固,甚至心悸,从心生出一种恐惧。
这种恐惧不同于直面马荣胁迫的害怕,那种害怕就?是单纯的害怕,奋力挣扎一番说不定还能有存活下去的希望。
可被裴三用这种眼神打量时,那种恐惧是如影随形、附着在骨子里的,仿佛在下一刻就?能被人扼住咽喉轻轻松松送走。